第三章 无灵之地(1 / 1)

“咦?没看出来,你倒是个硬骨头!”

青衫中年郭康脸上的表情依旧一派云淡风轻,语气平淡得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李绩等人闻声,下意识地左顾右盼,最终才反应过来,这话竟是对着那位还跪在地上、额头沾满泥土血迹的“人才”说的。

“死也不愿入我正气宗?还胆敢辱骂我宗为邪魔外道?”郭康面不改色地“颠倒黑白”,仿佛在说一件正在发生的现实。

那些还站着的、脑子已清醒过来的几人顿时冷汗淋漓,连忙用力点头附和,若非害怕触怒郭康,只怕恨不得立刻开口痛骂几句,以此表明立场、自证清白,连那跪地者的亲弟弟也未能幸免。

直到此时,跪伏于地的少年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张脸霎时惨白如金纸,嘴巴徒劳地张合,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只能更加疯狂地以头抢地,那沉闷的磕碰声,听得李绩等人都替他感到脑壳疼——委实是个“好头”。

“哦?宁死不屈?倒也算有几分骨气,也罢。”郭康的语气带着一丝欣赏般的惋惜。

然而,这剧烈的挣扎并未能改写既定的剧本。

“……!”

一道灰白惨淡、无声无息的冷光,倏地从郭康指尖迸射而出。

光线精准地击中地上少年的后心。

少年连一声闷哼都未及发出,那剧烈磕头的动作瞬间定格,整个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彻底瘫软下去,再也没有直起腰来。

“……”

目睹这诡异而致命的一幕,剩下的人连呼吸都强行压制,生怕多呼出一丝气流,便会引来那中年恶魔的“审判”,然后像那位“仁兄”一样,稀里糊涂地死于某个荒谬不经的“理由”。

“卧槽!练气后期的阴煞神通?!”李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一眼便认出了那道灰白光线的本质——那是唯有练气后期修士才能初步驾驭的、凝聚了阴煞之气或者某种精炼神魂之力的攻伐手段!

这郭康,修为绝对是练气后期起步,甚至练气大圆满也大有可能!

“可为什么?!”震惊之后,更深的疑惑如同藤蔓缠上心头,“一个练气后期,甚至大圆满的高手,亲自跑来交接我们这几条毫无修为的‘杂鱼’?……莫非这群人里,还藏着连我都没发现的大鱼?”

念头至此,李绩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平静的面皮都抽搐了一下,脸色更是白得透明:“淦!这条‘大鱼’……该不会是我自己吧?!”

脑海中瞬间翻涌起无数关于“轮回印”、“吞命”、“练气大圆满转世”的隐秘,李绩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恐惧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攫住了他。

幸好,郭康见“杀鸡儆猴”的效果已然拉满,便慢悠悠地收起了那副和善的面孔,开始说起了“正事”。

“本座,郭康,忝为‘正气宗’长老。”郭康语调平稳地报出了名号与身份。

话音未落,早已吓破胆的幸存者们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奉上各种拙劣的奉承和敬畏的问候。李绩也顺势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附和着几句毫无营养的恭维之词。

或许是这伙人溜须拍马的本事未经“专业训练”,显得过于低劣生硬,郭康只听了两句,眉头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似乎觉得索然无味,立刻便打断了这场闹剧。

“够了!”

喧闹的场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鸦雀无声。剩下几人更是连呼吸都屏住,唯恐多吸一口气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尔等也是时运不济。”郭康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我正气宗副宗主,日前心血来潮,以天机推演之术察知,本次长青宗淘汰的‘废柴’之中,竟混入了几尾……不,几条值得关注的‘大鱼’。为了避免错漏,宗主大人英明决断——将尔等,一网打尽!你们,便是最后一拨了。”

他竟毫无遮掩,大大方方地道出了掳人的真相,全然不担心李绩等人心生怨恨。或许在他眼中,这群人不过是即将长成的药渣,突破练气便是收割之日,怨恨与否,实无意义。

众人听闻这残酷真相,内心恐惧绝望之余,竟也诡异地滋生出一丝扭曲的庆幸——正如郭康所预料那般,无人敢在脸上流露出半分不满。甚至有人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挤出劫后余生般的、谄媚又古怪的笑容。

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去关心那所谓的“大鱼”究竟是谁,以及他是否还活着,似乎只要自己尚未沦落至地上瘫软那一堆的下场,便是好运。

“还好……只要活着,就还有时间周旋。”郭康那点赤裸裸的险恶用心,李绩自然心知肚明。这种手段虽然因为他前世功法选择而未曾亲手操作,但其内在原理与门道,他比在场的任何凡人都要了解得多。

但他此时反而定下心来。对他而言,眼前最关键的只是争取时间。只要能活下去,寻找到适合的契机练成那门要命的《望月诀》,便有希望破局脱身!

至于反杀郭康?

一个连上品法器都没有的凡人,妄想越阶干掉一个掌握阴煞类神通的练气后期?甚至可能是大圆满?

那不是找死,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狂!

“看来……那残破的‘星斗神数’,是非练不可了……”想到此节,李绩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前世之所以未修炼此术,绝非不识货,亦非《星斗神数》本身不行,纯粹是因为他那上辈子的悟性实在不够驾驭这门包罗万象、深邃奥妙的天机命理奇学!本以为再无机会,没成想轮回重开,天赋竟似洗牌重分,此生再尝试,《星斗神数》的门槛……竟勉强能够着一点边了!

“好消息是:有了一线生机。坏消息是:真的只有那么‘一线’……”李绩在心中默默盘算,“我这资质,不下点狠手、不走点捷径,时间……怕是不够……”

几番挣扎权衡,李绩最终下定决心——还是……稍稍后退一步,将包括郑晟、阮巧兰在内的其他几位“同伴”,不动声色地“护”在了自己身前。

“诶……习惯了。”这个源于前世无数次死里逃生本能的条件反射动作完成后,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便悄然弥漫心头。

“至于如何练成《星斗神数》……这个要命的问题,还是丢给‘未来的我’去头疼吧!”他果断地选择了“先苟住再议”。

这一切细微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拥有神识的郭康感知。他目光扫过李绩,嘴角似有若无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玩味,却未点破,只是袍袖轻拂。

“走吧。”

一片浓郁的白云自其袖中飞出,急速扩散,瞬间便将李绩等几人卷裹其中。众人身形未稳,白云已陡然拉升,瞬间冲入云霄,随即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流光,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朝某个方向狂飙而去。

其他人——即便是城府稍深如郑晟、阮巧兰——也再也抑制不住脸上惊骇与新奇交织的神色。腾云驾雾!这可是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仙家手段!唯有李绩,虽然面上也恰到好处地露出惊叹,内心却彻底踏实了。

“还好……只是练气后期,而且根基虚浮,走的显然是采补速成的歪路……待我摸清《星斗神数》的门道,寻机逃脱……并非绝无可能!”他终于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了一口一直强压在胸中的浊气。

他将一分心神牢牢系在郭康身上,暗中戒备。剩余的算力,则全部投入到对《望月诀》的疯狂参悟之中。

太阴高悬,统御万邪;玉兔捣药,蟾影清辉……

晦涩玄奥的经文在心间流淌、推演,识海深处,一轮朦胧皎洁的神月轮廓悄然浮现,如饥似渴地吸纳着最近这段跌宕起伏、生死边缘的经历所沉淀的庞杂情绪碎片——愤怒、恐惧、不甘、求生欲……皆化为此月成长的资粮。当所有可用的情绪碎片被彻底“消化”,识海中的神月,其轮廓似乎褪去了三分模糊,变得凝实清晰了少许。

但李绩心中并未升起多少喜悦。他很清楚,能有这般进境,皆是仰仗于三点:

其一,是他判断出长青,有危后,特意放纵道心,不去控制情绪;

其二,是随后经历的生死胁迫,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恐惧成为了催化剂;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望月诀》这门功法本就剑走偏锋,“易练易死”,进展越是迅猛,往往伴随的风险也愈发致命!

“接下来,绝不可能再有这般速度了……”李绩心中默叹,强行求快无异于自寻死路,“看来……那条相对安全些的‘捷径’,终究还是绕不过去了。”

他再次默默推演了一遍身旁几人的根骨资质和可能的修炼进度,结合郭康那副连敷衍都懒得掩饰的姿态来看,时间……怕是极为紧迫!

那位爷可是个讲究效率的“农夫”,岂会放任“药田”里的“作物”成长太久?若有人率先修成练气一层,恐怕立刻就会被收割!即便无人突破,等有两三个摸到了门槛,其余迟迟“不见动静”的……多半也会被当成“劣苗”直接“拔除”!

“所以……”李绩眼神平静无波,心底最后那点顾虑也彻底烟消云散,“对不住了,几位‘好师弟’‘好师妹’,该给你们的‘上吊绳’,我李绩还真就……‘慷慨’地递过来了。”

他抬眼望向聚拢在自己身前的几人,嘴角极其细微地牵动了一下,心底默默为自己点赞:“计划通!”

……

时光飞逝,一晃已近两个月。

黄山深处,一座名为“清风观”的破败院落里,李绩与其他几位“难友”——郑晟、阮巧兰、吕岩、韦浩、李瑞,以及阮巧兰身边那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丫头,一共七人——此刻,都苦着脸挤在一间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厢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潮气和压抑。

三天前,郭康将他们如同丢弃物件般扔在了此地,甩下几册入门级的、封面模糊泛黄的修行典籍后,便匆匆离去。临走只丢下一句“好生在此修行,本座会不定时来考察尔等进境”,便再未露过面。

四周群山寂寥,杳无人烟。这破道观所在的位置,赫然是块罕见的“无灵之地”!

说“无灵”或许有些绝对,但此地灵气稀薄的程度,几近于无。稀薄到什么程度?李绩暗中估算过,以他前世经验,就算他不眠不休地榨取这一点点可怜的游离能量,想凭借这点灵气突破练气一层……至少得耗费一年的光阴!

所谓的“清风观”,不过是个裹着仙家外衣的、精心布置的牢笼。

李绩对此心知肚明,神色间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感觉嘴里发苦——他被彻底套牢了。

反观其他几人,包括郑晟、阮巧兰在内,在经历了最初的惶恐不安后,见郭康似乎真的放他们在此“潜心修道”,甚至还留下“功法秘籍”,那“放长线钓大鱼”的姿态竟让他们又燃起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难道……真被收为外门弟子了?至少……这是个机会?一个在被长青宗拒之门外后,唯一能够接触到修行门道的“机缘”?

他们这些人,即便是有些背景如郑晟,也深知“仙缘”二字的金贵与不易。修行资源从来都是僧多粥少、狼多肉少的局面,更何况身处这阶级固化如同钢铁壁垒的残酷仙界?“正气宗”这般“慷慨大气”,似乎还“不计较出身”,简直是天降的救命稻草!

“李师兄,”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郑晟。他眉宇间虽带着贵族子弟的傲气底色,此刻对李绩的态度却显得异常恭敬,“敢问师兄,我等日日诵读经文,按图索骥,打坐冥想不敢懈怠……为何至今,仍旧连一丝‘气感’都触摸不到?”他的语气诚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其他人闻言,也立刻齐刷刷地将充满希冀目光聚焦到李绩身上。

连日来的相处,李绩虽然从未刻意显露什么,但他言谈间那超乎同龄人的从容淡定,对修仙界某些常识的了如指掌,以及举手投足间那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历经世事后的沉稳气质,已然在潜移默化中,将他推举成了这个小圈子里的“主心骨”。

尤其在当前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修行又毫无进展的绝境下,大家本能地渴望寻求一个指引和答案。

李绩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看着眼前这几张年轻又充满迷茫的脸,心底闪过一丝无力的喟叹。那些陈词滥调的“仙道艰难”、“需坚韧道心”、“水滴石穿”之类的废话“鸡汤”,他自己早就喝腻得想吐了,实在没兴趣再对着这群人灌下去。

但他很清楚现在该做什么。李绩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脸上努力挤出理解和鼓励的微笑,然后便端起一只无形的“汤勺”,熟练地开始现场熬制起那些他前世听腻了、现在说出来都反胃的“修炼经验”:

“仙路漫漫,自古艰难。若是一蹴而就,岂非人人皆可登天?我等身处绝境,灵气稀薄,环境恶劣,进度缓慢本是常理。正因不易,才需百折不挠之志……”

“修行之道,重在‘坚持’二字。天赋固然重要,然恒心毅力方为根本……我等今日之苦修,正是为明日的蜕变积蓄力量……”

“切莫因一时困顿而妄自菲薄。诸位只需每日潜心揣摩经文真意,感受体内气血流转变化,‘气感’之生成,或许就在下一个周天运行之中……”

一番抑扬顿挫、充满信念感的“教导”喷涌而出,词藻虽不甚华丽,情感却渲染得极其到位。

李绩一边搜肠刮肚编造着既符合常识、又能安抚人心的套话,一边心里吐槽:这活儿干得,比自己前世跟炼一炉精元丹还要耗费心神!

郑晟和阮巧兰显然也听过类似的道理,脸上还勉强维持着虚心受教的表情。但另外几位,尤其是心思较为单纯的吕岩、韦浩,以及那个原本如鹌鹑般的下等资质少女,眼中却渐渐亮起了光芒。显然,李绩这碗掺了他自己都嫌弃的“过期鸡汤”,对这群几乎陷入绝望又渴求希望的年轻人来说,分量刚刚好。

“鸡汤”一旦灌进去,在特定环境下,副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人容易产生一些离谱的“美好幻觉”。

“我明白了!”一直缩在角落、几乎被遗忘的李瑞猛地跳了起来,脸上竟满是豁然开朗的激动,“罗仙师他……他根本不是不管我们!这……这无灵之地,还有这本残破功法!肯定是他老人家设下的……考验!是用来磨砺我等意志、坚定我等道心的无上法门!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双手激动地挥舞着,学着记忆中乡里老私塾先生摇头晃脑的模样,语气斩钉截铁,显是深信不疑。

这番天马行空的“自我攻略”,效果拔群!众人一听,眼中迷茫顿消,如同拨云见日!绝望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组织考验答案”般的恍然大悟和昂扬斗志!

“原来如此!”

“我就说仙师必有深意!”

“对!这是磨砺!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

小小厢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非凡,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连那一直默默抓住阮巧兰衣角的小丫头,都怯怯地抬起了头,眼中有了微弱的光芒。

这股打了鸡血般的、带着盲目信仰的熟悉氛围,瞬间让李绩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回了前世那些令人窒息的高考誓师大会现场……

而在这片群情激昂之中,唯有一直努力维持着世家子弟涵养的郑晟,嘴角似乎难以自控地抽动了一下;就连一向表现得端庄得体的阮巧兰,其端庄的表情之下,眼神也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绷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李绩将这两人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脸上那鼓励性的微笑依旧不变,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看戏般的玩味:“呵,装,你们接着装。一个比一个精,都想着把别人推出去顶雷呢?可惜……在我这位‘影帝级师兄’面前飙戏,段位还嫩了点啊……”

……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从窗棂的破洞中洒落。

李绩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正准备回到分配给自己、勉强还算干净的单人小房间歇息,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砰砰……”

短促而克制。

李绩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这就沉不住气了?呵,到底是年纪轻,城府还不够深。”他心中了然,脸上却迅速恢复了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重师兄”模样。这个人设,从他踏入清风观那刻起就已主动塑造,以后若无意外,也不打算轻易崩塌。

“门未闩,进吧。”他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掌控局面的从容。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却让李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门外站着的,并非他预想中的郑晟一人。

只见身段窈窕、衣着在众人中稍显整洁的阮巧兰,竟也亭亭玉立于郑晟身侧。月色下,她那张尚显稚嫩却已有几分明艳姿色的脸庞,褪去了白日的些许“端庄”,倒显出几分少女应有的真实感。两人神色间带着几分异样,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郑晟似乎完全撕下了白天刻意经营的那副谦恭面具,没有了那些繁文缛节和世家作派,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语气急促而低沉:

“李兄!”他紧盯着李绩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捕捉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你……是否需要……灵石?”

“你有?”李绩心中掠过一丝波澜。若是灵石,在眼下这绝境绝对是雪中送炭!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语气依旧维持着基本的镇定,没有立刻扑上去的意思。

“有!”郑晟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猛地伸出一只手摊开,没有任何铺垫地直接递到了李绩面前!

李绩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借着窗棂透入的黯淡月光,看清了掌中之物——那是并非他预想中切割整齐、灵力内蕴的灵石,而是一小捧浑浊暗淡、粗细不一、带着砂砾感的灰黑色颗粒。

灵砂!

这东西……对于真正的修士而言,是连垃圾都比不上的存在!只有练气刚入门或者实在穷得掉渣的底层散修,才会在万般无奈下捏着鼻子收集一点。

李绩:“……”

他看着掌心那一捧加起来灵气总量恐怕还不到四分之一块下品灵石的“宝贝”,又抬头看了看郑晟那副“献上重宝”、“你快夸我”的期待表情,眼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他甚至有点绷不住想笑。

难怪郭康那老魔头搜身时对这玩意儿不屑一顾!搞半天自己期待了个寂寞。

这玩意儿吸进体内,耗费心神打磨杂质的功夫,绝对超过它提供的那些微薄灵气!有那功夫,还不如老老实实多喘几口这里的稀薄空气!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顶多掉点馊窝头。

李绩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强行压住心底那份巨大的失望和吐槽欲。

算了!自己现在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凡人,聊胜于无吧。

他也没心思再表演什么惊喜过度,若无其事地将这一小撮珍贵的“灵砂”随手放在桌上那个布满灰尘的破陶碗里,仿佛这真是件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向郑晟,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谈一桩可有可无的买卖:“哦?郑师弟如此慷慨,所求为何?”

他现在确实是个凡人,这灵砂对别人虽然垃圾,对他目前零修为的状态,多少还有点引动感应的作用。所以他打算问问郑晟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条件太麻烦……这玩意儿不要也罢。

郑晟显然没料到李绩对自己视为“底牌”的东西如此轻视,底气瞬间泄了大半,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李师兄……您的‘生灵诀’,想必已经……‘入门’了吧?”他刻意加重了“入门”二字。

“哦?”李绩略感意外,随即了然——看来对方是把自己白天那种“从容自信”误认为是修炼有所成的表现,继而进行试探了。

“郑师弟倒是有几分眼力。”李绩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直接认下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修为”——反正都是装的,空头支票开出来毫无负担。他懒得解释自己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顺势而为更方便。

“师兄天赋惊才绝艳,竟能在这等无灵绝地,如此短时间内便成功引气入体,踏入仙途……真是……真是令人叹服!”一旁的阮巧兰再也按捺不住,身体微微向前倾,靠近了李绩几分,语气中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叹与毫不掩饰的仰慕,声音也放得更柔婉了。

李绩对这种未经训练的、略显生硬的吹捧兴趣缺缺。但作为一个有“礼貌”且善于“维持人设”的人,他硬是耐心等到阮巧兰那略显冗长的仰慕之词说完整,才保持着那份温和疏离的姿态,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我懂你们”的了然:

“原来如此。郑师弟,阮师妹,”他目光在两人脸上轻轻扫过,如同洞悉了一切,“深夜来访,是想让我在‘生灵诀’的修行上……指点一二?”

郑晟与阮巧兰飞快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心照不宣的急切,随即无比坚定地,齐齐用力点头!

小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压抑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远处山风吹过松林的呜呜声。

李绩没有立刻回应。他垂下了眼睑,眉头微蹙,像是在进行一场无比艰难、需要慎重权衡的抉择。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那张破旧的桌面,发出嗒、嗒、嗒的轻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郑、阮两人的心尖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沉默带来的无形的压力,让郑晟的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阮巧兰紧握着的手心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许久。

似乎是经过了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又似乎是被两人的“诚意”所打动。李绩终于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两人,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你们这般处境……修此‘生灵诀’……怕是在白白浪费光阴。”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捧灵砂,又意味深长地看向紧闭的破门之外那漆黑死寂、灵气稀薄的山林。

“指点倒是简单,但这浅薄法门,实难解你们当下困局。修行路远,根基不固,终是镜花水月……更何况在这无灵之地!”

他微微一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仿佛在透露一个惊天秘密:

“我这手中……倒确有一门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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