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换作三年前的自己,萧玉衡但凡有一点点想做好人的苗头,又或者他戾气能再少几分不要祸害他人,桑宁宁觉得自己睡梦都能笑醒,回家大计近在眉池。
只是……现在心景自然有所不同,十七的承诺轻飘飘的,只能说是安慰自己。
她在害怕,害怕萧玉衡这些时日都是装的,害怕萧玉衡清醒之后会记得发病时候的记忆,害怕这种身份暴露后萧玉衡要杀她。
桑宁宁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头轻描淡写问,“殿下喜欢去哪?我带你去转转,多去见见熟面孔,说不定能够恢复得快些。”
萧玉衡仍旧跟在她的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只要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这话说得甜腻,桑宁宁听着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暗暗念叨着:油嘴滑舌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混账话。
这反差实在是大得过分。
也不知道最后萧玉衡会不会娶妻,当他的老婆,那还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桑宁宁在心里暗想着能够撼动萧玉衡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的,突然间打了个喷嚏,“不会有人在想我吧?”
萧玉衡不在乎桑宁宁在想什么,他赶忙的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着急道,“阿宁,打喷嚏是不是着凉了?”
“不是,可能有人在想我吧。”
桑宁宁婉拒了他的披风,大热天的,她才不要盖着呢,最重要的是,被人看着不好。
“阿宁,你是不是不喜欢穿我的衣物?”
“我……”桑宁宁婉拒的手停在半空,萧玉衡眼眶红红的样子,她真的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不是的,我穿,我当然穿。”
自己这几日日日在萧玉衡身边陪同着,这宫里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看见了其实也不能怎么着的。
更何况,他们一个个传的更过分了些,说终于有女子能够降得住这杀人如麻的九皇子。
都是谣言!
见桑宁宁系上了自己的披风,萧玉衡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祖宗……”桑宁宁赶紧转口,“殿下,臣女便带你去你常去的地方吧!”
“阿宁这般关心我吗?阿宁一直都知道我喜欢去哪,我很开心。”
桑宁宁咬了咬唇,最后也没把真相说出来,其实是因为柳轻这人做暗探的本事大的很,萧玉衡喜欢去哪都被她摸清了,总是到这几处地方蹲点刷脸熟,桑宁宁虽然没有特地去留意,可柳轻太坚持了,久而久之,桑宁宁都已经摸清楚规律了。
萧玉衡平日里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去湖边喂鱼。
桑宁宁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时候会不会遇到柳轻,所以真的遇到了在那跪着蹲点的柳轻,她也没有觉得多奇怪。
就是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挺多人跟着柳轻一起蹲点的,但现在坚持下来的只有柳轻了。
而柳轻已经接连好几日没有见过萧玉衡了。
一下子见到,还兴奋地忘记了礼数,萧玉衡最不喜欢别人抬头。
柳轻惶恐地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结果等了好一会儿,萧玉衡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悄悄地抬头,萧玉衡满心满眼的都在看着桑宁宁,根本没有空管她。
桑宁宁就是路过,也没准备多留,既然柳轻在这,那这地方便留给她了。
桑宁宁决定带着萧玉衡去别处碰碰熟人。
“殿下,桑小姐,许久未见,”柳轻见他们要走,慌忙地起身,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听闻,最近都是桑小姐与殿下在一起的。”
桑宁宁回头,“是啊,有什么事吗?”
柳轻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桑小姐好福气,竟然能得到殿下的青睐。”
桑宁宁注意到柳轻的眼神时不时的就望着他们牵起的手看。
既然她爱看,那便让她看个够。
她不动声色地将交握的手紧了紧,姿态坦荡得很,半分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正这时,萧玉衡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不是她得我青睐。”
他侧头看了桑宁宁一眼,眼底漾着旁人看不懂的温柔,“是我,高攀了阿宁。”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将柳轻的那点小心思击破的粉碎。
萧玉衡何时对其他人露出这种温柔了?
桑宁宁拉了拉萧玉衡,对着柳轻:“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柳轻脸上漾着温婉的笑,不急不缓地抬手,将纤纤玉指轻轻搭在鬓边的花上,那姿态柔得像一汪春水:“殿下,您上次说妾身头上这花别致得很,知道您喜欢,妾身今日便擅自做主,又将它别在了发间。”
桑宁宁看着她头上别起来的花,瞧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甚至那些花都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在阳光之下显得更加的漂亮。
可见柳轻为了这片刻相逢,费了不少心思。
花很美,人更美。
她要是个男人,可能也会多看一眼这个女子。
桑宁宁记得自己和萧玉衡在冷宫时,没有别的东西打扮,她就总学着自己曾经看的古装剧一样把一些漂亮的花别在自己的头上这些花倒成了那灰败日子里一点鲜活的亮色。
先前她从不在乎萧玉衡与柳轻的过往,可此刻听着柳轻这番话,看来她的蹲点大计似乎有些苗头。
桑宁宁便索性敛了声,抱着看戏的念头,想看看这两人能唱出什么戏来。
要是萧玉衡看上了柳轻,对她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她不用在萧玉衡的魔爪下瑟瑟发抖了,等一到时间她就出宫去。
谁知萧玉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冷得像淬了冰:“我并不认识你。”
柳轻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他却没停,目光扫过她时毫无温度,只像在看一件碍眼的物件:“在我对你起杀心之前,赶紧滚,别打扰我和阿宁。”
这句话让柳轻不由怔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不过是上次他随口一句“这花好看”,她便记了好几日,日日精心打理那株花,算着时辰守在这里,只盼着能借这花再近他一步。
可到头来,他竟说不认识她?
这十几日的辗转与期盼,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她看着桑宁宁身上那个并不属于桑宁宁的披风,不由得冷笑一声。
桑宁宁瞧着柳轻煞白的脸,心头竟莫名涌上一丝想笑的冲动。
还没等那笑意浮上嘴角,手腕忽然被人攥紧,她抬眼,撞进萧玉衡带着怨气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