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着小女儿撒娇般依偎在自己身上,沈翠芬心里暖融融的,也不禁伸手点了点路秀叶的额头。
“就你嘴巴甜、鬼点子多!真拿你没办法!”
一家三口一边说笑着,一边朝通往县道的大路走去,准备搭乘交通工具前往县城。
镇上设有专门开往城里的班车班次。
如果乘坐马车的话只需要花上一块钱。
若是搭乘拖拉机则需要三毛钱。
两者价格虽然相差不多,但速度方面却略有区别。
乘马车大约要一个小时左右便可到达县城车站。
而坐拖拉机则需花费一个小时。
相比之下,自然是前者更为快捷,可惜座位有限。
所以大家多数时候还是会选相对便宜一些的方式。
此刻她们并没有什么急事,时间上也较为宽裕,于是便毫不犹豫选择性价比更高且价格实惠的那个出行方式。
刚登上马车,沈翠芬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瞥见对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
她原本心情还不错,可这一眼扫过去,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只见那个小子的目光里透着几分轻佻和不怀好意。
这画面刺得沈翠芬心头一紧,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那男孩打扮一看就不太正经。
沈翠芬心中暗暗骂道。
这种样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她眼神凌厉地盯着对方,眉头微皱,心想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哪知道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对面那小子竟然主动先打破了沉默。
只见他对着路秀叶吹了个尖锐刺耳的口哨,还咧开嘴笑。
紧接着,他嬉皮笑脸地说:“路秀叶!你是要进城去金满堂那边不?正好顺路,咱一起呗?我还能照应你!”
那一句话说完,气氛骤然变得凝固起来。
原本还平静坐在座位上的沈翠芬,脸色当场变了颜色。
她迅速将视线转到自己的女儿身上,紧紧盯着路秀叶的脸。
果不其然,只见她的脸色早已变得苍白无比。
两只手攥在一起,指节都已经发白了。
这样反常的反应立刻让沈翠芬起了疑心。
她心中一阵咯噔。
这种情况明显是心里有事啊,甚至……
有点怕这个小伙子。
金满堂这个地方她是知道的。
在县城那是赫赫有名,是本地最大的歌舞厅。
环境混乱复杂不说。
各种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扎堆在那儿。
而在前世的记忆里,路秀叶就是在那里误入歧途,最终染上了难以治愈的重病。
那时候家里已经遭遇大变故,生活压力巨大。
她原以为女儿会踏入那样的场所纯粹是生活所迫。
事情远远比她预料的还要严重得多。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之火瞬间涌了上来,让她几乎压制不住怒意。
“路秀叶!”
她猛地开口质问,声音提高了不止一分,眼中带着逼人的气势。
“你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这种人搅在一起?金满堂又是咋回事?”
这话一出口,车厢内更是安静得出奇。
还未等路秀叶回过神,张嘴解释或者反驳几句。
那位方才还满脸笑意的男孩却已经按捺不住性子。
只看他手指直指着沈翠芬,语气十分不服。
“哎哟喂,您谁啊?啥事儿也没有,就这么冲着人家大呼小叫的凭啥呀?秀叶跟我认识咋了?管你啥事?”
他这番态度彻底激怒了沈翠芬。
还未等人多加劝阻,只见沈翠芬猛地伸手一把抓住那小子的手腕。
接着她手臂一翻,猛地将那只胳膊往外一扭、往下狠狠一扯!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顿时疼得惨叫起来。
“嗷!疼死我了!放手啊你!”
他哇哇大叫,龇牙咧嘴地想要抽回手,奈何沈翠芬力道十足。
他根本动弹不得。
只听她冷冷哼了一声。
“我是她亲妈!我管她几句有什么问题!你不服气是吧?那我再加把劲儿让你更服一点。”
马车车身也随之轻轻摇晃。
车夫也被这一声怪叫惊得一跳,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看。
“哎哟喂,你们要是想动手,就下车去打,别把马吓着了,那可就麻烦了!”
车夫眼见场面有些失控,赶忙开口劝阻。
他一边握紧缰绳安抚受惊的马匹,一边回头望向车上众人。
路秀叶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妈,你先放开他,曲东不是坏人!”
她的声音急促。
沈翠芬一听这话,火气一下蹿上了头顶。
她紧紧攥着曲东的胳膊。
“你还替他说情?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样被外人拐带跑了?”
“你还说他不是坏人?带你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还算好人?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沈翠芬边说着边用力拽了一下曲东的手臂,嘴里还在不停数落着路秀叶。
人要是想学好,得靠慢慢引导。
可要学坏了,那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儿。
这是村里老人们常说的道理。
此刻沈翠芬脑子里全都被这句话占据着。
回去之后,非得好好揍她一顿,让她以后不敢再动去金满堂的念头。
这种教训不能拖,更不能手软。
那些地方乱得很,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带歪了。
歌舞厅里头灯红酒绿,男人抽大烟,女人唱黄腔。
连小孩子都能沾上一身邪气。
这种地方,怎么能让自家女儿踏进半步?
“大婶,您快松手吧,我真的没有恶意!”
曲东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一边试图挣脱一边恳求。
“秀叶自己愿意去的,我也是一时没拦住她,怕她在路上迷路了才跟过去照看。”
沈翠芬这些年干农活也不是白干的,力气特别大。
她一只手就能扛起五十斤的粮袋,在地里抡锄头也不输给男人。
她脸色一沉,一把把曲东从车上拽了下来。
曲东毫无准备,整个人重重跌在地上。
他的眼镜也从鼻梁上滑落了下来,掉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镜片瞬间裂开了细纹。
“路秀叶!你下来解释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
沈翠芬站在车辕旁怒斥道,脚下的靴子踩得木板咯吱作响。
马车本来就窄,真要动手确实不太方便。
她站都站不稳,但情绪已经压不住了。